冬夜闲话

清夜无尘，月色如银。酒斟时、须满十分。浮名浮利，虚苦劳神。叹隙中驹，石中火，梦中身。
虽抱文章，开口谁亲。且陶陶、乐尽天真。几时归去，作个闲人。对一张琴，一壶酒，一溪云。

  犹记得初中时写作文很喜欢用一个词叫“白驹过隙”，虽然当时对其含义不甚清楚，但只知道把“光阴似箭，岁月如梭”换成“时间如白驹过隙”就高大上多了。后来才知道这个词不过是字面意思：白色的骏马在缝隙前飞快地越过。仔细一想，却又很形象，人生天地之间，岂不若白驹之过隙，忽然而已。

  我不过活了二十年，妄言“人生”二字只会惹人发笑，不过就鄙人极其浅薄的阅历而言，大学这不到三年的时间着实是过的太快了一些。早在中学时期我便明白一个道理：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，假期一两个月每日都是展转不能起，心旷神怡，宠辱皆忘，仿佛一眨眼就过完了；而上学的时候好似一个礼拜如同一个月一般，周五之前盼着周五到来，周末过完之后又盼着下一个周五，日子也就竟这么一天天过去了。如此说来，鄙人的大学生活必然俱是些声色犬马，劳碌半生，皆成梦幻。若真是如此还自罢了，至少也算是“风流事，平生畅”，然而恰恰相反，三年下来，大学里的事情非但不少，反而多是一些不愿做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。

  喝过酒的人都知道，酒乃是天下第一难喝之物，却有很多人情愿堆着笑脸一饮而尽，仿佛这杯里装的不是酒，而是王母娘娘赐下的琼浆玉液。上过学的人也都知道，刷题乃是学生第一痛苦之事，但却有很多人宁愿不睡觉不吃饭也要多做两套，仿佛这卷子上印的不是题，而是殿试上皇帝的策问。不过策问很难找到正确答案，谁答得出彩谁就当进士，而大学里卷子题目的答案却唾手可得——只需轻轻往后一翻，再这么往前一抄，保管叫任何一个教授来看都挑不出错来。怪不得在严严冬日，有的人却在自习室里捏着厚厚一叠试卷当风扇使，左扇一下，右扇一下，看到前面几页就眉头紧皱，严阵以待，仿佛遇到了极其痛苦的事情；随即视线一转，看到后面密密麻麻的几页后立刻就如春风化雨，冰雪消融，目光似已呆了，嘴里还念叨着“妙极，妙极”；随后奋笔疾书，一边写一边扇着卷子。看来刷题虽是件痛苦之事，却也能生热驱寒——这倒是酒的功效了。如此说来，人在冬天只需一斤白酒，一叠试卷，定叫他热得满头冒汗，哪还要什么暖气空调。只可惜会喝酒的人不少，会刷题的人也很多，但能一边喝酒一边刷题的人却是少之又少，这实在是天下的一大憾事。